“六畜”在中国古人的观念中,指六种家畜:马、牛、羊、猪、狗、鸡。它们是古人摄食肉类的主体。由于上古时期为游牧时代,进入农业社会后,游牧生活的传统也不会很快消失。蔬菜栽培又处于初级阶段,所以肉食在古代富贵之家相当普及,菜蔬一般作配料。贫贱者通常只能以野蔬充饥,不及肉味。“六畜”在当时的社会生活中充当了比较常见的食材。
“六畜”中以牛、羊、猪最为重要。古人所谓的三牲,就是用以祭祀的牛羊豕(猪)。祭祀或飨宴时三牲齐备叫太牢,只有牛羊叫少牢,太牢是最隆重的礼。《礼记·王制》:“天子社稷皆太牢,诸侯社稷皆少牢。”古代摄取肉食有严格的等级讲究,原因在于肉食供给并不是十分丰裕。
六畜中,牛是农业生产的重要工具,饲养也不及羊、猪迅速,所以《王制》上规定:“诸侯无故不杀牛,大夫无故不杀羊,士无故不杀犬、豕,庶人无故不食珍(指稀有珍贵之物)。”《左传·僖公三十三年》载有一个著名的“弦高犒师救国”的故事,说的是,秦师袭郑,郑国商人弦高路遇秦师,以“牛十二犒师”,秦师大惊,以为偷袭已经暴露,于是撤回军队。在这个故事中,几万人的军队只送十二头牛,用现在的观点看,过于稀少。但从当时“秦师大惊”的情况看,牛是很珍贵的。正是由于珍贵,汉代以后,许多帝王颁有禁止屠牛的禁令,而且特别严,如梁代谢朏的儿子谢谖,“官至司徒右长史,坐杀牛于家,免官”。《史记·冯唐列传》载,有一个叫魏尚的将军抵御匈奴时,五天杀一头牛给军士吃,军士无不振奋,一一为他卖命,以致“匈奴远避,不近云中之塞”。这些都说明,牛在古代是肉食上品,具有极大的等级认可意义。
“六畜”中的羊,是较普通的肉食。杨恽《报孙会宗书》:“田家作(劳动)苦,岁时伏腊,烹羊炰羔,斗酒自劳”,可见一般百姓也有吃羊的传统。《汉书·卢绾传》:“绾亲(指父亲)与高祖太上皇相爱,及生男,高祖、绾同日生,里中持羊酒贺两家”,这段记载表明,羊酒相贺,已是古代“里中”应酬的习惯。羊肉中羔肉的价值高于大羊,《诗经·七月》说“四之日其蚤(早),献羔祭韭”,“蚤”是对司寒之神的祭祀,用羔,足见“羔”的贵重。《礼记·曲礼》说“凡贽(初次见面时送的礼)…卿羔,大夫雁”,意思说,见面送礼,卿臣用“羔”,大夫用“雁”,羔贵于雁。古人说“卿以羔者取其群而不党(偏私)”,“大夫以雁为贽者取其飞成行列也”,“羔”在这里也被赋予了“高洁”的意义。
“六畜”中的猪,在古代也较普遍。猪古称豕,又称彘,豚是小猪。跟羔、羊之间的关系一样,豚比较好吃,所以羔豚并称以代表美味。《后汉书·仲长统传》:“良朋萃止,则陈酒肴以娱人;嘉时吉日,则烹羔豚以奉之”,说明豚在当时,是一道宴朋的大菜。《世说新语·任诞》记载:阮籍葬母的时候,蒸了一头肥“豚”,饮酒二斗,世人说他不该,因为“肥豚”与酒,都是美食,与丧葬之礼是不相容的。当时的“肥豚”一般少嫩娇小,古籍载,有一个叫刘道真的人,落魄时一个老太太给他吃了一只豚,不饱,又给一只,他一顿就吃了一只半,后来当官了,想到老太太,就送牛、酒回报。《论语·阳货》中说:“阳货欲见孔子,孔子不见,归(馈)孔子豚”,孔子就见了。孔子为什么接受肥豚后见阳货,原因是,不见不好意思,按当时的标准,一只豚已经不是很轻的礼了。
“六畜”中的狗,《孟子》把它跟鸡、猪并提。但在《孟子·尽心上》中,孟子又说:“五母鸡、二母彘,无失其时,老者足以无失肉矣。”似乎有了鸡、猪,狗肉就无所谓了,也算不上没有肉吃。由此可见,狗肉在古代肉食中,是可有可无的,地位低于猪。但又有一些记载表明,人们对狗肉相当重视。越王勾践欲报吴王夫差的灭国之仇,厉行休养生息,诏告子民,凡家庭生儿子,赏狗一匹,生女儿,赏猪一头,说明狗的地位比猪高。《晏子春秋》载,齐景公的“走狗”(猎狗)死了,景公要用棺敛之,还要祭祀,晏婴提了意见,于是景公“趣(促)庖治狗,以会朝属”。景公堂堂一个诸侯,也用狗肉上了正席。因为食狗者多,古代屠狗也就成了一个专门的职业。古书中,提到“狗屠”的地方,要比屠猪屠羊的多得多。战国时有名的刺客聂政是屠狗的,刘邦的大将樊哙,也“以屠狗为事”。当然,屠狗一业之所以有名,除了与当时吃狗普遍有关,也与若干广有名声的屠狗人物有关。
至于六畜中的鸡,由于繁殖迅速,价值不高,味又美,摄食的普遍性就更不用说了。
六畜中的马,应该是最为少食的肉畜,一般只在战场粮食用尽和特别的祭祀时食用,究其原因,一是因为马匹生养不易,二是与人关系亲密,三是肉味不甚甘美。